一大批开国功臣都说杀就杀,何况自己呢?
他知道一定是李祺在宫中说了什么。
他有些懊悔当初的选择。
但他更恨自己斩草不除根,一时犹豫,以至于有今日大祸。
他闭上了眼睛,任由锦衣卫将枷锁扣在他的身上,府中下人以及家眷如水织流般被带离。
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,耳中是女人、稚童哭泣嘈杂的声音。
弥天大祸,一朝至。
杨靖突然想起了当日韩国公府七十余口也是如此。
他又想到,当初那些和自己共谋之人。
黑暗中有野兽显出了锋锐的獠牙,而猎物还懵然不觉。
呵……
嬴者显耀,败者亡!
至于王五、茹娘、杨叶这等小民,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,他们的人生命运就已经被决定,王五茹娘自然高呼天子圣明,杨叶则依旧在卫所种地,没有妻子儿女,一生就如此罢了。
……
翌日。
李祺与临安公主再次奉旨进宫。
马车路过杨府时掀开车窗帘一看,朱红大门上已经贴上了封条,沉寂暗哑,透出森然的味道。
夫妻二人亦步亦趋跟随宫人入殿,恭恭敬敬的行礼,而后端正坐在奉天殿中。
没多久皇帝太子都走近殿中,李祺能感受到朱元璋和朱标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。
这父子二人皆是人中龙凤,在昨天李祺离开皇宫后,父子二人聊到了很晚,最终得出了同样的结论——整顿天下文人的时机已到。
而李祺能不能真的接过这份重担,就看今日考验的结果。
“李祺,咱今日召你进宫,有件大事要吩咐你去做,你可能猜到是何事?”
李祺心念电转,脑海中迅速闪过他写下的“待君以诚”四个字,这一定是考验,看看李祺是虚情假意,还是真情实意。
“回父皇,儿臣妄自揣度君上,实在有罪。”
李祺回到京城后,没有恢复从一品的驸马都尉爵位,但身上有从九品的散官,一个芝麻官中的芝麻官,也算是可以自称臣。
朱元璋道:“你尽管说便是,临安在这里看着,咱难道还会治你的罪不成?”
朱元璋话中的意思很明显,之前你李氏涉嫌谋逆,朕都能因为临安公主而放过你,更何况现在?
李祺这才恭敬道:“儿臣猜测是涉及蒙元旧俗之事。”
朱元璋有些兴奋的感慨道:“没错!
大明建极二十四载,咱那么努力的教化百姓,但他们就是冥顽不灵,依旧有凶顽作恶,让良善的百姓不能安心生活。
尤其是那些读书人,咱大力宣扬朱子之学,倡导贤能之士,但他们还是前赴后继的贪污腐败。
咱挥起屠刀,却始终杀不干净,咱不明白,为什么大明的臣子就如此的顽劣不堪,不能造就。
直到你昨日一语点醒梦中人,咱突然恍然大悟,原来都是蒙元对华夏的污染太重了!
李祺,你有大功啊!”
朕这么多年的杀戮没错!
虽然朱元璋没这么说,但李祺知道这就是朱元璋心中最想说出来的话。
由于生在元朝那种对官吏纵容到奇葩的朝代,所以朱元璋对官员抱有本能的恶意。
再加上没有居中调和的宰相制度,大明是历史上唯一一个皇帝下场和臣子肉搏的朝代,是君臣关系最紧张的朝代。
君臣双方之间没有互信,而始终将对方视作敌人。
朱元璋有开国的威望以及站在历史人类顶端的权术手段,自然把士人当成猪狗一样的杀。
但即便是他这么凌厉的手段,也改变不了士子